第15章(1 / 1)

韩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
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, 不带丝毫情绪起伏, 尽管面上还维持着待客之道, 实则对她的耐性已经耗尽,没有再多说一句的兴致。

韩嫣不会不清楚,以这男人今时今日的地位, 大多数的人都要看他脸色做人,他骨头里的那份清傲来得底气十足。

她明知龙之不可逆鳞触, 只是不相信名利场上浮华三千, 逢场作戏不过人之常情, 还会有这样的男人存在。

发布会那头已经打点妥当,媒体等候开始。陆沉过来道:“差不多了。”

封彦对面前的人略一颔首, “先行一步。”

陆沉刚才不在现场,不了解情况。他对今天揭幕仪式的宾客名单心里大致有数,见到韩嫣也稍感意外:“以前不知道韩嫣和万和主席有私交?”

封彦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袖口,淡淡道:“韩嫣只是石钟瀚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 石钟瀚让韩嫣过来的?”

“现在国内经济求稳,未来三年内,很难找出比基建工程投资及房地产开发更加稳定的行业。万和是房地产这块的龙头,钟衡又一向以做大型基建为主, 石钟瀚不会轻易放过和万和结交的机会。”

陆沉听懂了:“石钟瀚才丢了贝沙岛合作案, 不方便在这阵子风口上出席与风向有关的场合,又不甘心我们与万和合作, 就让韩嫣出面?”他说着,却觉得哪里不对, “但韩嫣本来就不是商圈的人,以她的能力,总不至于对石钟瀚的安排为首是从。”

走到会议厅前,西装笔挺的服务生为男人开门。

发布会开始在即,台下媒体云集。

封彦说:“韩嫣与钟衡的关系不像表面那么简单,应该还有其他目的。”

文化广场揭幕剪彩安排在十点,发布会在剪彩之前。乔伊看了眼时间,大概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。

宾客大多集中在揭幕仪式那边,而陆沉跟着封彦去了发布会现场,宾客那头无人接待。

她今天不是真的来休息厅歇息的,是来工作的。

乔伊放下捧在手里的姜茶。时间有些长了,瓷杯里的温度渐渐降下,她心绪也渐渐平静。她庆幸刚才没和韩嫣起正面冲突。这样的场合,莫说风向和万和两家的合作关系,即使放在任何一位普通宾客身上也不会合适。

瓷杯剩余的小半浅褐色液体,清透见底,丝丝热气沿着杯口溢出,氤氲扑在脸上,温温热热。

乔伊摊开手心,里头躺着一小板白色的感冒药丸。

她想起男人温淡却深深的眸光,轻声的叮咛,竟在这略微刺辣的姜茶中喝出了一丝甜甜的味道。

一垂眸,清透的杯底倒映出她的脸,唇角有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上扬弧度。

乔伊起身理好裙摆,发布会那边快结束了,她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。

她往会议厅的方向走,穿过中间长廊,一间休息室内传出熟悉的人声。

乔伊本能顿住脚,是个女生的声音,音色尖锐刺耳,她好像在哪听过,一下子想不起来。

门口半掩着,她顺势朝里看了一眼。

李梅拿着刚煮好的热咖啡,经过蹲在地上整理服饰的女生身边,故作手滑,竟整杯当头淋下!

“啊——!”被咖啡泼中的女生惊恐尖叫,“好烫!”

女生霍然站起,乔伊看清了她的脸。

竟是舒玫。

乔伊没忍住冲了进去,斥道:“你干什么!”

舒玫一愣,“伊伊?你怎么在这里?”

李梅把倒空的咖啡纸杯随手扔进垃圾篓,笑着,毫无愧疚地道:“不好意思啊,刚才手滑,你没烫着哪儿吧?”

冬天虽然衣服穿得厚,但室内开了暖气,舒玫进门便把外衣脱了,里面只有件单薄的棉质长袖。那咖啡滚烫滚烫,即使隔着衣料,皮肤也烫红了一大片。

舒玫捂着被烫伤的地方,用力抿着唇,眼睛红红的,瞪着李梅一声不吭。

乔伊指着李梅,声音都在颤,“我亲眼看见了,你是故意把咖啡倒她身上的,还装!”

“伊伊,算了……”舒玫站她身后,低声拉她衣角。

“不能就这么算了!”乔伊气不打一处出,愤怒道,“你三番两次这样针对人,要不要这么过分?!”

李梅说:“我记得你,你就是那天晚宴上的那位。怎么,你要护着她,你们是好朋友?”

李梅讽笑,目光越过乔伊的脸,看向舒玫,“你还没跟你朋友说实话吗?当时网络上的事是谁先搞出来的?是谁把自己朋友的视频放到网上,又是谁后来在韩小姐面前苦苦求着不想被开除的?”

舒玫死死咬着唇,脸色煞白煞白,攥着乔伊衣摆的手颓然松开。

乔伊愣住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李梅抱着手,下巴冲舒玫那边扬了扬,“什么意思,你问问你的朋友好了,她最清楚了。”

乔伊脊背僵住,浑身血气往头上涌,无法思考。她僵硬地转身,不可置信地地问:“她刚刚说的,什么意思?”

舒玫眼里歉意,低声道:“我当时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……”她想拉她的手解释,“伊伊……”

乔伊脑袋轰的一炸,有种被背叛的愤怒,猛地拍开她的手,“你怎么能这样!”

舒玫急道:“我也是替你抱不平,那幅画明明是你画的,韩嫣却把功劳归到自己身上!”

李梅冷笑:“你可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,是想为别人抱不平,还是单纯想利用这件事来报复韩小姐,你心里清楚。韩小姐还肯给你个机会让你留在公司,你应该好好感激才对。”

“你闭嘴!”舒玫急红了眼,指着李梅说,“你出去!你没资格说我!”

李梅不屑地“嗤”了声,没兴致观看好友撕逼戏码,拉门出去了。

舒玫自知理亏,恳求道:“伊伊,你听我解释好不好……”

乔伊失望道:“所以那天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,就是这个原因?”

舒玫急了,眼泪往下掉:“我真的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那样!我、我也很乱!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”

乔伊说:“你明知道韩嫣是那种人,你为什么还留在韩嫣公司,还要继续帮她做事?”

“那是她逼我的!我根本没得选!”舒玫提高了声调说,“你不是不知道韩嫣在这行关系有多深,我根本没办法跟她比!如果我不站在她那一边,她会在全行封杀我的!”

乔伊苍白地笑了笑,“不是你没得选择,而是你根本不想选择。”她看着她,神情悲哀,“舒玫,我们从高中起就是好朋友,到现在七年。七年了。”

舒玫心一颤,想去拉她,“伊伊……”

乔伊躲开了,想起那段时间的事,心里委屈,“你知道我当时被韩嫣逼到什么地步?你不想因为背叛她被全行封杀,那我呢?你有考虑过我吗?我那天会变成那样,是因为谁?”她喉咙一哽,“你怎么能这么做?”

舒玫混乱地说着:“伊伊……对不起……如果我得罪韩嫣,以后我在这行都走不下去了……我当时真的没办法,可我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……你能不能原谅我?真的对不起……”

乔伊抿抿唇,眼睛朝上看,强行压下眼眶里的酸涩发红,对她说:“舒玫,做人不能是这样的。当你需要一个人的时候,你就跟她道歉,想得到她的原谅,想让她给你帮忙。当你不需要她的时候,你就可以一脚把她踢开,随意的出卖,利用。不应该是这样的。”

舒玫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,只是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,眼泪把她的妆弄花了。

乔伊看着她,默了很久。终于,她从包里拿出纸巾,递过去。

舒玫落在身侧的指尖蜷了蜷,希冀地看向她。乔伊平淡地,声音很轻地说:“最后一次了。”

舒玫一怔。那么多年朋友,她其实比谁都更清楚乔伊的性格,她简单,对朋友义气,平时也很好说话。可她有她自己坚守的原则和底线,到底是个性格很拗的人,一旦触犯了,她不会再原谅。

舒玫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了,她眼睛更红,接过那张纸巾,低下头哑声说:“谢谢你。”

说完她便跑出了休息室。

乔伊倚着冰冷的墙壁,仰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过于刺眼令人头晕目眩的白炽灯。她像是一只真空的塑料包装袋,倏地被抽走了内里所有空气,变得干瘪,无力。

后知后觉的,心脏那里,空洞酸涩的疼。

“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。毕竟当初你是为了帮她才在订婚宴上闹出了那件事。”

女人一袭黑色薄纱晚礼服,慵懒地抱着手倚在门边,美艳如妖,天生上扬的唇形有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
像是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。

乔伊心情糟糕到了极点,加之她本能就很排斥这个女人,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。没说话,站直了身,警惕地看着她。

韩嫣款款走进休息室,伸手一带,门悄然合上。

外界被隔绝,不大的休息室内只剩下她们两人。

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
韩嫣说:“你好像对我总是抱有敌意。”

乔伊盯着她,“我并不认为以我们之间的关系,我有必要跟你友好地打招呼。”

她向来说话直接,带着股天真无谓的莽撞率直。韩嫣也没在意,反而极淡一笑,道:“一开始,我的确以为视频是你故意放出去的,觉得你和这圈子里大多女孩一样,为了炒作出位不计手段。”

她话中听不出情绪,“但说实话,现在我对你有一些改观。”

韩嫣朝梳妆台那边走,放下手拿包,从里面拿出一支口红,旋转拧开,在略略褪色的唇瓣添补,色泽妖异。

乔伊丝毫不放松警惕,视线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移动,神经像被拉到极致的弦,紧绷到了极点。

韩嫣抿了抿唇,均匀唇色,透过镜面看着身后女孩,美目清淡疏冷,淡淡向她解释:“不管你相不相信,从开始到现在,我对你并没有恶意。之前网上的事,我也是迫于无奈。”

“当时事情已经发生,我只能采取一些手段。也许有一些极端,但我有我的理由,我不在意别人是不是能理解,事情发展的结果并不是我想看到的,我要处理这样的局面,也要费上一些功夫。”

乔伊搞不懂她出现在这里的意图,“事实上那幅画的确是我画的,颠倒是非黑白弄虚作假的是你,不管造成什么样的局面,都是你咎由自取。”

韩嫣笑了下,“小妹妹,话别说得那么正义。你真以为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?”她说,“这个圈子里牵扯的各中利益,比你想象中更加复杂。”

乔伊说:“我本来就不是你们那个圈子的人,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。”

韩嫣说:“你以为和那个男人扯上了关系,你还能和这个圈子划清界限吗?”

乔伊一怔。

韩嫣从包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,夹出一根,噙在两瓣鲜艳如血的红唇间。指尖触上那枚zippo的银质打火机,双眸有一瞬意味不明的失焦。

是十多年前的旧款了,市面上早已停售。

指腹沿着微凉的金属外壳一寸一寸缓慢摩挲,像是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。到底部,轻轻一翻,上头是手工定制的刻痕。

happy birthday

思桐

沉默良久,她拇指一推,啪,合盖翻开,纤细白润的指尖擦过火石滚轮,火光明艳跳跃,点燃了烟丝。尼古丁刺鼻却浓郁的味道在鼻息间缱绻。

她慢慢汲了口,半张美艳的脸拢在轻烟白雾之下,虚幻看不真切。

半晌,韩嫣忽说:“我给你个忠告吧。”

乔伊一下没反应过来,愣住,“什么?”

“那段时间风向和钟衡在竞标贝沙岛合作案,双方都在争取对自己有利的条件。拔隆达向来偏好艺术收藏,碰巧他在晚宴上看中了你的画,于是你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合作案中非常有利的一个推进点。我想,这应该是封彦愿意出手帮你的原因——当然,也许还有一些别的。” 她指尖轻点烟身,一小段烟蒂断裂落下。也许是烟雾迷蒙,加持了女人的美丽和性感,嗓音是尼古丁熏陶后特有的慵懒。

韩嫣看着面前容貌清丽的女孩,情绪很淡地说:“以风向今时今日的地位,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忙,也有很大把握能拿下贝沙岛的合作案。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是,这个男人看上你了。”

乔伊心头一颤。脊背紧绷着,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。墙壁冰凉的温度隔着衣衫递入她的感官。她陷入未知的忐忑和畏惧,头皮发麻,落在身侧的手攥住衣摆,收紧。

女人是高高在上的成熟,从容却压迫感极强,她过于稚嫩,显然不是同一级别的对手。

韩嫣摁灭了烟头,高跟鞋踏在地面,清脆作响,一下一下,越来越近,直到在女孩面前落定。

“被这样的男人看上,你一定很高兴吧。”她说。

乔伊脸颊羞耻发烫,不甘示弱:“我只是他的助理,没你想得那么——”

“我十六岁出道,早在海外就听闻过这个男人。他在华尔街金融圈厮杀声名鹊起的时候,或许你还在高中校园里,抱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,背你的再别康桥;他回国接手风向,因为过于年轻而遭到董事局一致反对,只是一夜之间,他就让那些反对的声音销声匿迹;风向文化广场投建项目启动前夕,新建楼盘计划因当中几户居民反对收购态度强烈而受到阻滞,但没多久,收购计划依然顺利进行,那些反对的居民消失无踪——最后才有了你现在看到的,华南地区最大的时尚商业圈,以及风向与万和集团强强联手的盛况。”韩嫣淡淡道,“你以为这些,都只因为他出身在一个优越的背景,单纯比其他人更加走运?”

女人的眸光清淡却锐利,无情挑破了她心底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。那个男人的地位,他的成熟,他的权利……他的一切,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与自己的差距。

乔伊用力咬了咬下唇,强撑道:“……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韩嫣极淡一笑,俯下身,靠近她的耳侧,声音轻轻,揭开女孩之间最为羞于言齿的秘密:“你对他动心了,不是吗?”

乔伊眼睛蓦地睁大了。

她登时面红如血,羞耻的,连话都说不清楚:“你——”

韩嫣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孩子,她与上次见面时随闲的装束不同了。她穿着讲究的针织长裙,化了淡妆,点了香水,漂亮得像是摆在橱窗里一尘不染又精致的瓷娃娃……她想改变,想脱去学生的稚气,却还无法驾驭成熟女人的风情,显得有些勉强而难堪。

像个偷穿了大人服饰的小孩。

韩嫣闻到她发丝间的淡香,轻声说:“这款香水的味道……玫瑰花的花香作为中调,却过于浓郁,反而有些喧宾夺主,压制了原本作为主调的佛手柑的清香。简单来说,它香中却难免俗气。”

“你不过二十一岁,这样成熟的香味,其实不适合你。”

乔伊羞耻感更强,不觉捏紧了拳,“你这个人——”

韩嫣缓缓直起身,语气平淡:“我是过来人,一个女孩子开心与不开心,因为感情抑或其他,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“只是你真的能确定,你眼中的那个男人,他真的和你想象中的,一模一样吗?”
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——”

“这样的男人,只要他想要的,一贯没有得不到的。事业上是,当然,女人也是。可是,当他得到了以后呢?”

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,却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她心里!

乔伊语滞,她很想说些什么反驳,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她段数太低,一眼便被对方看得透彻。眼前的女人摸透了她的心思,也清楚她心底最为敏感的地带。

她紧盯着眼前神色悠然的女人,嘴唇抿成一道苍白的平线,脊背僵硬。

韩嫣重新点了一根烟,倚靠墙壁。烦心事很多的时候,她的烟瘾也会加重:“小妹妹,你在象牙塔里待得太久了,学校老师教你的那一套清清白白的为人处世,在这个圈子行不通。这里的游戏规则,不是你能玩得起的。”

她轻若游丝地说:“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,像他这样的男人,身旁应该站什么样的女人。”

乔伊脑袋里嗡嗡作响,她一刻都不想和面前的女人待下去了。她颤着声,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,我要出去了!”

砰!

休息间的门被重重关上!

鬼魅般的女人被甩在身后。

她的思绪像麻线一样乱作一团,只能机械地摆动双腿朝前奔跑。快一点,她想快一点,离那个女人远一点,这样她就可以当作刚才什么也可没发生过。

她跌跌撞撞的,长廊炫目的白炽灯像打碎的玻璃,照得人眼前一阵发晕的虚白。她已经跑出好远,可那缕轻飘飘的声音始终徘徊耳边不散。

……

“你对他动心了。”

“你真的能确定,他和你想象中的,一模一样吗?”

“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,不是你能玩得起的。”

……

这些天来,那些藏在心底小小的雀跃,小小的开心,被少女保护在花苞里最珍贵的小秘密,才刚刚萌出一点点的小芽,还没来得及等待花苞成熟绽放,便被人残忍地剥开,碾踩粉碎。

她仅有的一些幻想,却在那个女人的口中变成了可笑的笑话。

那场谈话像是一场赤。裸裸的凌迟,过于悬殊的差距让她不战而败。委屈和羞耻疯涌上心头,她知道那个人和他的距离有多大,她也没对他存有过多的想法,她只是感谢他,崇拜他,想离他近一点,她只是……

她只是……

她只是……

眼眶忍不住地泛红起来。

绕过长廊拐角,乔伊埋头胡乱地往前跑,没留意迎面而来的身影。

闷闷的一声响。她来不及躲避,整个人撞了上去。

应该是个男人,很高,她视线齐平之处只能看见对方领口齐整的温莎结;肩膀宽阔,胸腔柔韧而温暖,马甲之内是精实的腰部。

对方也是一怔。

她身体虚虚地晃了两下站定,下意识抬手去擦潮湿的眼睛,声音低低的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她慌张失措的模样像只被猎人在身后举枪追捕的小兔子,也不敢去看对方是谁。她只觉得自己一连串的鲁莽冲撞真是丢脸到了极点,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。

乔伊拔腿要走,头顶却落下男人清淡沉润的声音:“不是让你不要一个人乱跑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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