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伊错愕抬头, 对上眼前熟悉的面孔, 有几秒怔滞, 本能喊他的名字:“封先生……”
她眼尾湿润泛红,声音哽咽的,带着嗡嗡的低喃。
视线与他对上的一瞬, 便慌逃似地别开了脸,手背用力在眼睛抹了一道, 像故意想掩饰什么。
封彦先是一愣, 缓缓皱眉:“怎么了?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她垂着脑袋, 不肯看他。声音很低很轻。
封彦翕了翕唇,要说点什么, 陆沉走过来,“记者都到齐了,剪彩马上开始。”
乔伊站在长廊拐角,男人在她身前挡着, 陆沉一时没看见她。等注意到封彦略微凝肃的脸色,陆沉才反应过来。
乔伊闷声不吭,快步擦过他身边就想走。
封彦带住她手腕,“你先回车上等我。”
乔伊脚下一滞, 自己腕上多了只骨节硬朗的手。力度不大, 颀长的指只是虚虚一握,圈住了她的动作, 又不至于触碰她过多。
这人做事总给人极强的分寸感,拿捏恰到好处, 礼貌却疏远,让人摸不透心思。
乔伊抿了抿唇,手握成拳头,铁了心要划清界限,一寸寸把手腕从他掌心抽出,直到完全脱离。
女孩子脚步飞快,一阵风似地穿过身侧,头也不回。
封彦看着手中倏然空掉的地方,有几秒出怔。
陆沉双手插兜,倚墙吊儿郎当地说:“好好的,你怎么把大小姐弄哭了?”
封彦睨他一眼,“我有这功夫?刚从发布会现场下来。”
乔伊一阵风似地窜回车内。短暂的羞耻感和委屈过后,回想起刚才休息室里韩嫣说的那些话,内心莫名不忿。
当时她脑袋短路,被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,居然没想出来怎么回嘴。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简直要悔得捶胸顿足。
她揪着背包的带子,闷闷不乐地嘀咕:“什么啊……明明就不是什么关系,干吗要特地跑过来跟我说这种话。她要喜欢就自己去找好了,跟我有什么关系……对,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,而且谁对他动心了?胡说!才没有!”
乔伊心情郁闷,就后悔自己刚才没雄赳赳气昂昂地当面怼回去。对方是模特儿,她身高能输,但嘴炮说什么都不能输!
乔伊万分憋屈地撇了撇嘴,抬手抹了把眼睛,觉得脸上黏黏的。今天出门还特地化了淡妆,刚才那一顿闹,估计妆都花了。
她埋头在包里找纸巾,拉开拉链,那人送给她的小熊糖果大咧咧地躺在眼皮子底下。
乔伊一怔,心头更加愤懑。
透过车窗望向广场中央那边,媒体宾客云集,男人一身纯黑西装,身姿挺拔清俊如玉竹,站在快门交织如海的闪光灯下,犹如众星捧月。
乔伊现在一眼都不想看他了,心里嫌弃得很。她伸出食指在小熊肚子上愤愤一戳,恼声:“凑不要脸,最讨厌你了!”
风向文化广场。
揭幕仪式并不繁琐,工作人员带领来宾入席,封彦循例接受几家记者拍照,官方地回答几条问题,给足媒体第二天登报的材料。
韩嫣过来打招呼,“封总。”
封彦依然是微微颔首,礼貌疏淡,标准商业化的回应。
韩嫣往他身后瞧了眼,随意一问:“怎么没见到封先生身边那位小助理?”
封彦说:“韩小姐似乎对我的助理很感兴趣,是有请人过档的打算?”
韩嫣恭维道:“不敢,封总的人,谁有这个能力挖角过档?”
封彦不咸不淡地弯了下唇,“韩小姐知道她是我的人就好。”
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坦荡地承认。
韩嫣挑了下眉。
红绸在文化广场中央拉起,贵宾各执一角,男人手持剪刀,顺延纹路剪下。韩嫣站在他身侧,听他启唇道:“听闻韩小姐的父亲是极地科学家?”
韩嫣稍怔,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话题。
男人手中动作缓慢优雅,仿佛闲聊般随性的语气,“碰巧,我也有不少在极地研究工作的朋友,不知道韩小姐的父亲从事的是哪些方面的研究?”
韩嫣攥着红绸的指尖莫名收紧了一道。她说:“父亲在北极,从事地物光谱采集工作。”
封彦淡淡一笑,“是吗?”
咔嚓。
红绸利落而断。
眼前快门闪烁,宾客掌声络绎不绝。
男人沐浴在炽白灯光下,容貌近乎苍白的清冷,神色淡漠。
封彦说:“不过目前北极几乎呈永夜状态,暴风雪肆虐覆盖地表植被,这样,也能进行地物光谱采集的工作吗?”
韩嫣脸色一变。手中剪刀偏离割断了红绸,在指腹划出一道深深血痕。
她眼底一瞬而过的慌乱被男人清晰捕捉。
韩嫣语滞许久,才缓缓开口:“这两年工作太忙,很少与父亲联系,所以不太清楚他目前是否还留在北极……”
封彦目光平静,“专注事业有时是件好事,只是关心家人的工作不该留在表面。韩小姐是公众人物,如果让媒体造谣滋事,免不了徒生麻烦。”
韩嫣嘴唇紧抿泛白,眼神闪缩躲避,指尖不安地搓着手中断口不齐的红绸。
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,“谢谢封总提醒。”
李梅过来道:“cheryl,那边记者想请你过去拍个照。”
韩嫣仿佛如梦初醒。她抬眸看向男人,对方神情极淡,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他一时兴起的闲谈,并没有深入的打算。
韩嫣松开攥紧红绸的手,面上很快便恢复如常,“抱歉,我先失陪。”
女人身影渐渐走远。
路沉在旁问:“怎么,你觉得她背景有问题?”
封彦移开视线,淡道:“她刚才有所隐瞒,一定有什么,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。”
剪彩仪式不过半小时便结束。司机为封彦拉开车门,示意了下车内,犹豫道:“封先生……”
老刘跟了封彦许多年,也算是很会察言观色的老司机了。刚才乔伊一阵风似地扎进车内,谁喊也不理,眼睛红红的,像是受了委屈。老刘不好打扰,就一直站在外面。
封彦朝内看了眼,女孩子坐在靠边的位置,垂着脑袋,揪着背包带子,明显心情不悦。
封彦顿了顿,说:“你们先回公司,等下我自己开车回去。”
“是。”
车门忽地被拉开,冷风灌入,紧接着,男人高大的身影坐了进来。
座椅咚的往下一沉,乔伊的心仿佛也随之一咚。
他身材颀长挺拔,存在感极强。五人座的轿车因突然多了个人而显得狭仄许多。乔伊局促了几秒,开始不自在地往他的反方向挪动,想和他拉开距离。
她垂低脑袋不看他,像只疯狂逃避的鸵鸟,指尖纠结地抠着椅垫。
封彦瞧她一眼,嗓音淡淡的:“疼。”
乔伊一愣:“……啊?”
他下巴冲她手下扬了扬。她抠得用力,软皮硬生生被她抠出了五根鲜明指印。
他半戏半侃地说:“这车内饰是小山羊皮的,打从出生一顿鞭子都没挨过,你这么掐它,它能不疼?”
乔伊:“……”
男人清黑的眼里带笑,那双桃花眼愈发显得勾人漂亮,唇角略略弯起的弧度撩动心弦。乔伊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好看到这种程度。
自己那点儿幻觉,八成就是被他皮相迷惑了。
没错,一定是这样。
都是幻觉,幻觉!
乔伊松了手,脸别开一侧不看他,闷声道:“你怎么就回来了。”
封彦挑眉,“你希望我去多久?”
乔伊闭嘴不吭,和他斗气。
封彦瞧她半会儿,觉得她今天是有些反常。开口道:“不打算解释一下?”
“解释什么?”
他看着她,嗓音缓慢的,“怎么哭了?”
乔伊嘴唇抿得死紧,就是不肯说话。
封彦看她脸色不太好,她本来就感冒,今天一早上都在外头,穿得过于单薄,人在病中身体不适,情绪难免不太爽快。
“不舒服?”他问。
乔伊还是没说话。
封彦见她倔强地待在自己的萝卜坑里,蜷在车门一角。仅能容纳三人的后座硬生生被她隔绝出浩荡的楚河汉界,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是什么洪水猛兽,得远远隔离。
封彦起身,往她那边坐近了点。
乔伊还没反应过来,男人便捋开她的额发,在她额间探了一道。
他掌心微凉,她身体的温度却滚烫滚烫,触感异常明烈。乔伊一惊,整个人像被电当头击中。
她眼睛睁得圆圆的,像只受了惊的小鹿。慌张之下,竟条件反射拍开了他的手。
啪。
声音很响。
两人同时一愣。
乔伊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于夸张,不太敢看他,支吾道:“我……我觉得有点闷,晕车,我要走路回去。”
封彦默了半晌。她额间温度并无不妥,应该不是身体原因。但她今天的反应确实不对劲。
封彦说:“这儿距离大学城二十多公里,你怕是得走到太阳下山。”
乔伊:“……”
乔伊语滞,悻悻瞄他一眼,男人目光避也不避,漆黑的眸子异常锐利。不过几秒便把她眼里那点心虚审视了一道,仿佛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。
乔伊埋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,咕哝回了句:“你管我走到太阳东升还是西落,我就是要走回去。”
她说着便伸手拉门,匆忙下车,没留意马路后面的快递小哥电瓶车骑得飞快,朝这边迎面撞来!
“诶,小心!”快递员慌忙喊。
乔伊还愣在那,眼睁睁看着电瓶车滑过下坡,笔直朝这边冲来,这速度,要刹车也来不及了。
她腰间忽然多了道力度,拦腰将她往后一带。
下一秒,电瓶车从眼前飞驰而过。
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跌,软绵绵地摔坐进男人怀里。他衣衫上清清淡淡的木质香,他的体温,整个将她包围起来。
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强硬有力,胸膛柔韧而炽热,她慌乱着,双手以求支撑抵在他身前,距离很近,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。
封彦脸色很难看。
就差一点,刚才那辆电瓶车便迎面撞上她。
乔伊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,这姿势……她整个人坐在他腿上,倚靠着他怀里。
她脑袋乱七八糟的,脸红得滴血,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跑。
她挣扎着想起身,对方却不让,手上力度收紧,将她锢得更牢。
男人仿佛失去了所有耐性,沉沉磨了磨下颌,压低声在她耳旁警告:“你再动一下试试?”
乔伊:“……”
她羞耻到了极点,去推他的肩,“……你放开我!”
封彦盯着她,眉心蹙着,打量,“你跟我生什么气?”
“谁生气了!”乔伊耳朵尖都红了,磕磕巴巴地,“我、我才没生气!”
封彦当然不会信她的鬼话。她脸皮子薄,一点小情绪都藏不住,是生气还是高兴,一眼就能被人看个明白。
乔伊被他瞧得心慌慌,闪闪缩缩不敢和他对视。想逃跑,腰间却被他锢得紧,他身体的温度隔着西服料子和她熨帖在一起,叫她的脸烧得厉害。
她好像真的发烧了。
两人就这样无声僵持了一会儿,乔伊浑身僵得像一只端正坐好的小木偶,双手扶在他肩膀上,巴拉着他衣衫的料子。
车内安安静静。
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。
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。
乔伊终于忍不住,羞耻地道:“你放我下去吧……”她声音嘤嘤弱弱的,像某种小动物可怜兮兮的哀鸣。怕他不答应,又稍微服软地补了一句,“……行么?”
封彦眉梢挑了挑。
显然对他来软的比来硬的更有效。
乔伊偷偷瞄他一眼,男人正垂眸打量着她,眸底清黑幽深,映着她红透失措的脸。他像是早就窥见她企图挣脱的目的,只剩下饶有兴致的注视。想看看她为了逃跑还能说出什么话来。
乔伊心一虚,又悻悻垂下脑袋,视线紧盯着自己和他叠在一起的腿。
过了半会儿,她不知在纠结什么,慢吞吞地开口:“我很重的……”
女孩子声音越来越低,几乎听不见音量,看也不敢看他。封彦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她抱得太紧了,刚才那辆电瓶车速度太快,他一时顾不上那么多。
她几绺碎发垂在耳侧,凌乱却调皮,有那么一瞬,封彦突然很想伸手替她捋去。
他终究忍住了。
静了静,他开口:“不重。”
封彦一手穿过她小腿窝,轻轻往上一提,女孩子便像一只布娃娃般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。
她太瘦了。
像没有重量一样。
乔伊怔了怔,人在半空,下意识去攀他肩膀,动作却因此变得更加亲密,像整个人被他抱起蜷在他怀里。
封彦拉过旁侧的安全带,给她系上,乔伊挣扎着要动,他眼眸一扫,嗓音淡漠却不容反抗:“坐好了。”
乔伊一瞬便哑了声,这男人外表清寡冷淡,实则骨子里却强势霸道,身在那样的背景地位,他注定不会是个好商议的对象。
她生怕刚才那幕又重演,怯怯攥紧了背包带子,决定重新扎回自己的萝卜坑里。
一动不动,一声不吭,把装死进行到底。
封彦开门下车,坐到驾驶座上。
“回大学城?”他问。
刚才那一闹,她乖顺了许多,只低低地应:“……嗯。”
封彦对了眼腕表,“现在十一点半,还是上班时间。”
“……”
乔伊才意识到。可话已出口,面子又搁不下来,她心头那股憋闷还没消呢,只能硬着嘴皮子咕哝:“病假不行么,无良老板还逼迫病弱少女上班。”
听起来仿佛还有几分义正辞严的道理?
封彦觉得好笑,学着她的语气慢悠悠地道:“我哪儿,逼迫,你了?”
乔伊:“……”
他要笑不笑的,神情和语气都带着股富家公子哥儿特有的慵懒纨绔,眸光也懒洋洋的,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的反应。
乔伊脸上又是一烧,承认自己玩不过这个凑不要脸的,催促:“你回不回去呀,快点开车!”
封彦顺着她的话,略一点头,“行,敢情你这助理当得比我这老板脾气还大,了不得。”
乔伊:“……”
乔伊知道自己说话失了分寸,她生气归生气,却把他们的雇佣关系忘到了九霄云外……说起来,她又有什么资格和身份跟他生气。
对方却没追究的意思,启动了车,弧度打得很准,稳稳当当地驶入马路。
这个点数路上车不多,路况很畅顺。男人仿佛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,车速比实际限速还要低出一截。
开到内环路,在外面折腾了一上午,现在还没吃饭,乔伊又饿又累,肚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抗议的咕叫。
“……”
她顿时尴尬,心想自己怎么老在这人面前出糗。
乔伊默默举起手里的背包,挡住自己的脸,假装自己是一缕不存在的空气。
封彦透过后视镜,看见后座露在背包外的半张精致脸蛋儿,默了半刻,问:“去吃东西?”
“……不要。”
乔伊躲在背包后头,嘀咕地说。顿了顿,她又划清界限般补上一句,“我不要跟你一起吃。”
她今天是真奇怪,早上人还好好的,这会儿像是新品种杠精附体,他说什么杠什么,胆子不小,还有种破罐破摔的气势。
封彦没管她那点小性子,就问:“想吃什么?”
乔伊不听,拗道:“都说不要跟你一起吃了。”
封彦手肘随闲搭在车窗,指腹抚过自己的唇,思索她今天一系列过于反常的举动缘由。
她这性格,犟起来跟头牛一样,软硬不吃。也不知是谁把这位祖宗惹毛了,无名火刮到了他头上。
他没勉强,一路把车开到公寓楼下。
乔伊手脚利落地解开安全带,开门下车,临走还不忘鞠躬:“谢谢封先生,封先生辛苦了,封先生再见。”
封彦:“……”
女孩子的身影灵敏,没一会儿便消失在楼道入口。
封彦摇了摇头:“人小小的,脾气还不小。”
感冒本身就让人精神困倦,又折腾了一早上,乔伊现在整个人都像掉在云里,脑袋昏昏沉沉,提不起精神。
她放下东西,想了想,偷偷跑到阳台边上看。
进屋后他的车灯便亮起,缓缓倒车驶出了小区,直到再也看不见影子。
心里某块地方也随之空洞了。
乔伊已没有精力想太多。回了屋内,接了杯热水喝下,又扒出感冒药吃了两颗,脑袋愈发晕得厉害。
她索性澡也不想洗了,换了睡衣便倒到床上补眠。
拜晚上踢被子的习惯所赐,第二天醒来,乔伊感冒非但没好,还加重了。
鼻子严重堵塞,喉咙干涩发疼。
乔伊人坐床边懵了好一会儿,猛一看时间,八点半!再不出门就迟到了。
她忍着晕乎乎的脑袋爬起洗漱,胡乱把自己收拾一通,抓起背包便出了门。
人刚到公司,座机就响了。
来电人是ple酒店负责人,下个月风向60周年晚宴,贝思南原本已经和ple订好了晚宴场地,对方却表示因为酒店内部设施问题,下个月需要停业休整,原定的预约只能被迫取消。
乔伊数了下日期,只剩不到十天,撇去场地布置所需的时间,这种大型晚宴至少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,现在临急临忙的,想找到合适且同档次的酒店并不容易。
她给几家酒店负责人拨了电话,都表示无能为力。
乔伊给贝思南发了消息,想和她商量解决办法。等了好一会儿,贝思南那边没回复。乔伊记起今天是她母亲做手术的日子,她现在肯定没心思处理工作上的事。
乔伊悻悻放下电话,无助地往男人办公室那边瞄,透过玻璃窗,他坐在桌前处理邮件。
猝不及防的,那人也抬眸看过来。
视线在半空中交接,他眸光平淡,她抱着文件的手却不由紧了紧。
原地踯躅了会儿,公事碰面没法逃避,她只能过去敲门。
“……封先生。”
“进来。”封彦说。
得到指令,门把慢吞吞地向下转动,像个行动迟缓的老太太。饱含着犹豫和纠结,仿佛开门这一动作就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。
好不容易,门拉开一道缝,女孩子抱着文件从后探入一个脑袋。
封彦抬眸看她,“找我有事?”
“……嗯。”
乔伊慢吞吞地点了下头,把ple酒店负责人在电话里说的事如实转述了一遍。她说:“我还给其他几家酒店负责人打了电话,可都说时间太急了,没办法接受预订。”
封彦问:“你报我名字了吗?”
“……报你名字?有用吗?”
“……”
封彦幽幽扫她一眼,女孩子神情犹疑,仿佛觉得他的名字只是一个单纯普通的符号,和大多众人一样,没有特殊意义。
封彦一时竟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地位可真轻。
他道:“报我的名字,他们会帮你处理。”
乔伊愣愣地站了好半会儿,大概是感冒严重降低了她的反应力。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这男人话语权如此之重,只要他一句话,很多人,很多事,都会心甘情愿为他开道。
这样一想,她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用,连一个场地问题都处理不好。
乔伊心里又沮丧了几分。
她闷闷道:“……哦,知道了。”
女孩子声音很低,垂着脑袋,心情依然不怎么好的样子。
封彦静了静,问:“还在生气?”
乔伊不想再提起昨天的事,那些被她深藏在心底,初初萌芽的小秘密,被人毫不留情地揭开,让她羞耻到了极点。
她不想去想,也不想承认,只能选择逃避。
乔伊没回他的话,低声说:“封先生要是没什么别的交代,我就先出去了。”